甜蜜十九歲藍調 I
阿爾弗列德離開亞瑟很久了。久的他以為自己忘掉紅茶香,以及那個多丘陵、陰雨潮濕的國家。環遊世界旅行的第一站當然不會是這個地方,但是,既然是環遊世界,也不會漏掉。他穿著輕便簡單,拎著一個旅行袋、塞了幾件衣物與書本就這樣出來了,當然還不忘了在自己的官邸留張字條讓前來尋他的上司頭痛一下。英/國,正確說來是英倫三島,其中有一塊是亞瑟誕生的地方,其它兩處只聽說過有著亞瑟的哥哥,但從小到大阿爾弗列德不曾見過他們。他還記得每年總有幾天亞瑟必須與那些哥哥們聚會,那時他會十分焦躁,證據是本來就難吃的司康餅更被烤的看不出原型。
法蘭西斯說亞瑟很難搞,但是亞瑟的哥哥們更麻煩。不過這些都不關哥哥我的事囉,法蘭西斯自以為俏皮地眨眨眼說,亞瑟天生就是煩惱多的人,誰叫他常常找哥哥我的麻煩,這是一報還一報...
當然阿爾弗列德才不管法蘭西斯後面那幾句屁話,這趟這樣來,他想自己也會順道去蘇/格/蘭、愛/爾/蘭看看。看看自己從前哥哥的哥哥,講起來繞口,想起來微妙。
他晃晃自己濃金色的後腦杓,走進這熟悉又陌生的國家。因為口音的關係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從美/國來的,那個沒文化的地方,在酒吧裡他聽到有些人輕蔑地說,阿爾只是聳聳肩,心想他還沒聽說過英雄需什麼文化。幾杯馬丁尼下肚,他突然想到一件弔詭的事情;亞瑟本人酒品非常不好,但是這個國家裡的酒吧文化卻十分盛行...聽說酗酒人口也非常多?八成是那些拐灣沒角的思緒憋在心裡太久,所以需要藉由酒精揮發消耗吧。阿爾有點惡毒地想,誰叫你什麼事都不說出來,什麼英/國人永遠不會屈服,被打到全身是傷也不求救,假惺惺地說自己一點也不在意,看吧,其實最後內傷的只有你自己...
阿爾笑了一會兒,心頭覺得有點空虛。說的也是,整個酒吧裡每個人似乎有喝酒的同伴,就他一個人坐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地喝。今天有點累,不是搭訕的好日子,阿爾打算喝完就回去旅館睡大頭覺,明天還要去白金漢宮,看看亞瑟從前最喜歡的女王住的地方。說到這個女王,聽說說她嫁給了亞瑟?但是阿爾從來沒在亞瑟左手無名指上看到什麼定情物。也許彆扭的亞瑟根本就不來這一套,那這樣,這位女王還真是可憐。不過她可憐又關我什麼事,本來會喜歡上亞瑟就代表她的一生注定寂寞啦...
隔天一大早,阿爾去看了衛兵交接,剛要踏進去那座宮但馬上又縮回腳。因為他看到亞瑟跟著一位老婦人有說有笑的走過來,他們似乎非常地熟捻,熟到阿爾開始懷疑該不會旁邊那位就是亞瑟的現任上司吧...阿爾突然想到那位伊莉莎白女王與這個伊莉莎白女王都一樣很長命,老不死的。阿爾極不禮貌地暗啐一聲,反正他就是討厭她們。等到亞瑟他們通過前面的迴廊後,他才再次準備參觀。不過原本的好心情已經沒了,阿爾想一定是剛剛亞瑟的笑容欠扁的刺眼,害他連心靈都被刺痛了。
那種笑容,就是不會對我笑。他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也不希罕,忘記一直自詡為大人的自己現在卻像個幼稚的小孩。
其實............也不是沒有過。當阿爾還很小的時候,亞瑟對他笑得更溫柔,不論他做了什麼事情都會誇獎他,不像現在總是語出諷刺。但是人總是會長大的吧。長大了自然就懂得分辨是非了,為什麼自己的獨立被搞的好像萬惡不赦一樣。說到底,這些都是英/國的上司的錯阿!亞瑟也明白的。但他還是選擇扯自己的後腿,甚至聯合馬修那個影薄的傢伙...
想到就氣,不想也罷。阿爾發現自從來到這裡後,往事一件件地浮上心頭,他與亞瑟間那些爛賬,或者說是無法切割的情感,讓他無法靜下心欣賞風景。但或許也因為這裡是倫/敦,亞瑟總是待著的城市,等明天去湖區後或許這種煩躁的心情會好轉吧。
結果,事實證明不管是倫/敦還是湖區,最大的癥結還是這裡是英/國,這裡是亞瑟本身,只要他在這裡,自己就無法安靜。阿爾走在鄉間小路,對面那個戴著帽子的娃娃臉也走在這條鄉間小路,現在只有兩個選擇:
馬上回頭走不與對面的來者打照面,或者走過去繼續當KY英雄。
阿爾其實不喜歡自己被叫做KY(雖然他還蠻自豪自己演戲的功力高超),因為事實上,這些都是他假裝的。
是英雄的話就沒有任何值得害怕的事物喔!他激勵自己,笑瞇瞇地放大腳步走過去,拳頭握的老緊。
「阿,好巧阿。」
亞瑟有點驚嚇,竟然在這裡看到阿爾弗列德,但他馬上回復鎮定,略略點頭回應,「好久不見。」
他的聲音不高不低,沒有情緒起伏,讓阿爾有點不爽。
「散步?」
「嗯。」
「喔....」阿爾瞟了他幾眼,讓亞瑟感到有些不自在。
「沒事的話,我先走了。」
「這麼急著走,有人在等你?」
亞瑟點點頭。他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問,「你住哪裡?」
「那邊的屋子。」阿爾比比身後不遠的小屋,亞瑟看了看,點點頭,
「還不錯。」
「那我先走了。」亞瑟壓壓帽緣致意,一派紳士作風地離開。
...就這樣?
...就這樣而已?
阿爾在心裡大喊了好幾聲,但是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失落。
湖區很美,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話會更美。阿爾突然有點想念跟自己有同一張臉的兄弟,如果拉一起他出來,在這種時候還可以挾持著他那隻寶貝熊玩...馬修會露出困擾的表情,再差一點點就會生氣。當然阿爾可不在乎他生氣,就像他也不在乎惹亞瑟生氣....他甚至壞心的就是愛惹馬修生氣,因為那種拿他沒辦法的表情跟亞瑟超級像的。只有在這種時候,他才有自己也是被人關心著的實感。蜘蛛人的舅舅不是這樣說的嗎?能力越大,責任越重;他這個英雄這麼強,當然感受到的重量與冷清也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了。要是亞瑟知道他這樣想,八成會說:你的腦漿果然都被碳酸飲料腐蝕了...不過那又怎樣?
亞瑟自己的腦袋才是跟司康餅一樣堅硬(?)而且焦黑(?)。
夜裡躺在床上,阿爾翻來覆去無法入眠。他索性下床打算夜遊,拿著手電筒與鑰匙隨意套上涼鞋就這樣出門。夜裡風涼,阿爾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應該順手拿件薄外套出來才對。不過這些並不妨礙他的興致,找處觀星良好的草地他就躺下來看了。
『天空好大喔~還有好多一閃一閃的東西!』
『是啊。那些叫做星星喔。而且每顆星星都有名字喔。』
『真的嗎?那、那顆星星叫什麼名字?』
『那顆很亮的星星是北極星...記得它喔,順著小熊星座的尾巴找過去,就會看到它了。如果迷路的話,可以靠他找到方向回家。』
『可是,如果我迷路的話,亞瑟一定會來找我吧?』
『哈哈哈,那是當然的...』
什麼那是當然的。
現在,就算他們同處在相同地方,亞瑟也絕不會來找自己。
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?阿爾不後悔獨立,只是有時會遺憾。遺憾什麼呢?他寧願自己不知道。
他的外表是十九歲的青年,以人類來說,在這尷尬的年齡點,總是理所當然的希望別人將自己視為大人,但又貪心的想留有小孩任性的權利。如果他真的是十九歲,是不是也可以理直氣壯的濫用權利?比如說,光明正大地跟亞瑟說我討厭你的女王,比起她,你一定更喜歡我吧?還有,不接受反對意見喔。
隔天醒來的時候,阿爾打了一個大噴嚏。昨夜的觀星以睡在大自然的懷抱作終,阿爾是不太在意,反而有點懷念。好像才不久以前他仍舊以天為被,以地為枕;但亞瑟來了以後逼他在床上睡覺,那時他還失眠了一陣子。他伸了伸懶腰,太陽還不太刺眼,正適合回小屋繼續睡回籠覺。他腳步輕盈,沒看見自己剛剛睡覺的地方以他為中心環了一圈初冒頭的蘑菇。
***
「...女王陛下很高興這次的出遊能有大人您的陪伴...」隨行人員一早畢恭畢敬的對亞瑟敬禮,傳達女王的旨意。
「我也很榮幸能受邀。」亞瑟笑,「很久沒有這樣愉快的與陛下談天了。」他優雅地為自己沏一壺茶,豐盛的英式早餐堆滿整張桌子,對面的座位空蕩蕩的。亞瑟漫不經心的看向窗外;這棟湖邊別墅離附近的民宿很近,從這裡望過去能看到幾間可愛的小屋。他看了會兒,轉回頭,女王正迎面走來。
「早安,閣下。」
「早安,陛下。」
女王年過半百,姿態依舊雍容大方,她笑容滿面地看著亞瑟為自己倒茶。
「真是個令人充滿回憶的早晨。」
「嗯?」
「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時,閣下也這樣為我倒茶過呢。」
「這麼一說,倒是有這麼回事呢。」剛沏好的頂級伯爵茶散發高雅的香味,亞瑟端起輕啜一口。
「時間過的真快。」
女王略帶感慨地看著湖邊風景,現在的她早已不是從前的小女孩,歲月的痕跡悄悄地爬上她的面容;但眼前的這位閣下卻仍舊如她初次看到一樣年輕。亞瑟不會受到時間影響改變,而只要這個國家持續存在,他也將永遠存在...
在這麼漫長的時間內,亞瑟是否時常有物是人非的遺憾呢?
「時間從不待人,」亞瑟微笑,「但我們會留下回憶。」
「是啊。」女王也笑,「閣下,請當我還是從前的小女孩一會兒吧。」
「怎麼了?」
「既然是小孩,請您原諒我的好奇心,但這個問題我很希望能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前能問問您;」
「離開這個世界?你還太早囉。什麼問題呢?伊莉莎白。」亞瑟笑,配合地回話。
「那麼---閣下有喜歡的人嗎?」
「嗯?」亞瑟微楞,「當然有阿。我喜歡這個國家的所有人。」
「這範圍太廣闊了。」
「不滿意這個回答阿...」亞瑟有點苦惱,「但是除此之外,我該喜歡誰?」
「這必須請您好好思考了。」
「嗯...」亞瑟看看窗外,倒數第三棟小屋有個年輕人走出來。「大概...算有吧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女王滿意地笑,亞瑟倒是有點被搞糊塗了。
「今天天氣真好呢。」她眨眨眼,亞瑟瞬間錯覺似乎面前的女王真的回到童年時期,「閣下願意陪我散散步嗎?」
「樂意之至。」
雖然阿爾弗列德十分驕傲於自己所擁有的自然美景,但也不得不稱讚湖區的景色。恬靜,優美,雅致,就像亞瑟本身給人的感覺。當然前提是他不發怒,沒帶壞心眼的時候。原極惡海盜能轉變成現在的紳士模樣還真是令人無法想像。而日不落帝國的輝煌,在阿爾看來也只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餘暉罷了。這裡綿延不斷的綠地像他的眼睛,翠綠的,晶瑩的,好像能看透人心一樣,可惜卻看不透他的心。因為他是比我KY的KY,還附帶彆扭做作屬性。阿爾在心裡嘲笑,滿肚子壞水;英雄當然不能被人輕易看透心思,那樣打擊壞蛋時有損顏面。
而他們之所以看起來一直在一起只是因為戰略立場相同;亞瑟不希望任何國家變大,阿爾不希望自己的地位消失。除此之外,他們就沒關連了。這該死的沒關連。他咒罵。
因為認為沒關連所以他敞開心胸來了這裡,但卻無法同樣敞開心胸面對亞瑟。法蘭西斯常常恥笑他的前任上司沒腦袋,希望阿爾不要也一樣智力退化;那個時候是誰護著他的?是亞瑟的上司。而亞瑟本人碎碎唸了幾句,後來也是不了了之。之後法蘭西斯更加欠扁地搖頭感嘆說:連亞瑟的腦袋都被你牽拖到智力退化了。
他義正嚴辭的辯駁,他們的利益相同,沒人的腦袋壞了。更何況如果現實世界真的有英雄存在,每個人也一定會覺得那個穿紅內褲藍色緊身衣的傢伙是神經病。但英雄就是英雄,英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。
法蘭西斯用憐憫的眼神看他說,不要跟我說你還真的沒神經到以為亞瑟跟你立場相同才沒破口大罵...
當然,後來阿爾繼續偽裝讀不懂空氣逼退鬍子大叔,但他在心裡已經把這些混蛋核子轟炸了好幾次。有些事情不說出來的話,就可以一直裝作沒事;一旦說出來的話,就絕對有事,而且還會很麻煩。
所以必須一直維持亞瑟跟他沒關連才行。這樣,他們現在可以坦蕩蕩地維持在一起的樣子,直到某天再次因為命令而不得不分開的時候,誰都不會受傷。
這就是國際情勢阿!
在過去幾個世紀裡他反覆驗證這點,屢試不爽。分分合合,到後來他們都漠然了。
不然該說『謝謝你當年鬆手』嗎?還是質問『為什麼你要在我分身乏術時背刺我』?就算對方真的回答了,答案仍舊是沒有意義的。當然一切的解釋也不如不說。如果當初貞/德可以不被燒死,法蘭西斯或許就不會記恨到扶持他獨立;如果當初英/格/蘭沒有野心搶奪法國土地,貞/德也就不會出現;如果這一切都能重來,也許扶養阿爾長大的就不會是亞瑟;如果...
如果我不喜歡你,寂寞的時候不這麼想你,我...。
阿爾弗列德難得憂鬱起來,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有憂鬱這種病症的,頂多就是相當於『又變胖了』的困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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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蘭西斯說亞瑟很難搞,但是亞瑟的哥哥們更麻煩。不過這些都不關哥哥我的事囉,法蘭西斯自以為俏皮地眨眨眼說,亞瑟天生就是煩惱多的人,誰叫他常常找哥哥我的麻煩,這是一報還一報...
當然阿爾弗列德才不管法蘭西斯後面那幾句屁話,這趟這樣來,他想自己也會順道去蘇/格/蘭、愛/爾/蘭看看。看看自己從前哥哥的哥哥,講起來繞口,想起來微妙。
他晃晃自己濃金色的後腦杓,走進這熟悉又陌生的國家。因為口音的關係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從美/國來的,那個沒文化的地方,在酒吧裡他聽到有些人輕蔑地說,阿爾只是聳聳肩,心想他還沒聽說過英雄需什麼文化。幾杯馬丁尼下肚,他突然想到一件弔詭的事情;亞瑟本人酒品非常不好,但是這個國家裡的酒吧文化卻十分盛行...聽說酗酒人口也非常多?八成是那些拐灣沒角的思緒憋在心裡太久,所以需要藉由酒精揮發消耗吧。阿爾有點惡毒地想,誰叫你什麼事都不說出來,什麼英/國人永遠不會屈服,被打到全身是傷也不求救,假惺惺地說自己一點也不在意,看吧,其實最後內傷的只有你自己...
阿爾笑了一會兒,心頭覺得有點空虛。說的也是,整個酒吧裡每個人似乎有喝酒的同伴,就他一個人坐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地喝。今天有點累,不是搭訕的好日子,阿爾打算喝完就回去旅館睡大頭覺,明天還要去白金漢宮,看看亞瑟從前最喜歡的女王住的地方。說到這個女王,聽說說她嫁給了亞瑟?但是阿爾從來沒在亞瑟左手無名指上看到什麼定情物。也許彆扭的亞瑟根本就不來這一套,那這樣,這位女王還真是可憐。不過她可憐又關我什麼事,本來會喜歡上亞瑟就代表她的一生注定寂寞啦...
隔天一大早,阿爾去看了衛兵交接,剛要踏進去那座宮但馬上又縮回腳。因為他看到亞瑟跟著一位老婦人有說有笑的走過來,他們似乎非常地熟捻,熟到阿爾開始懷疑該不會旁邊那位就是亞瑟的現任上司吧...阿爾突然想到那位伊莉莎白女王與這個伊莉莎白女王都一樣很長命,老不死的。阿爾極不禮貌地暗啐一聲,反正他就是討厭她們。等到亞瑟他們通過前面的迴廊後,他才再次準備參觀。不過原本的好心情已經沒了,阿爾想一定是剛剛亞瑟的笑容欠扁的刺眼,害他連心靈都被刺痛了。
那種笑容,就是不會對我笑。他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也不希罕,忘記一直自詡為大人的自己現在卻像個幼稚的小孩。
其實............也不是沒有過。當阿爾還很小的時候,亞瑟對他笑得更溫柔,不論他做了什麼事情都會誇獎他,不像現在總是語出諷刺。但是人總是會長大的吧。長大了自然就懂得分辨是非了,為什麼自己的獨立被搞的好像萬惡不赦一樣。說到底,這些都是英/國的上司的錯阿!亞瑟也明白的。但他還是選擇扯自己的後腿,甚至聯合馬修那個影薄的傢伙...
想到就氣,不想也罷。阿爾發現自從來到這裡後,往事一件件地浮上心頭,他與亞瑟間那些爛賬,或者說是無法切割的情感,讓他無法靜下心欣賞風景。但或許也因為這裡是倫/敦,亞瑟總是待著的城市,等明天去湖區後或許這種煩躁的心情會好轉吧。
結果,事實證明不管是倫/敦還是湖區,最大的癥結還是這裡是英/國,這裡是亞瑟本身,只要他在這裡,自己就無法安靜。阿爾走在鄉間小路,對面那個戴著帽子的娃娃臉也走在這條鄉間小路,現在只有兩個選擇:
馬上回頭走不與對面的來者打照面,或者走過去繼續當KY英雄。
阿爾其實不喜歡自己被叫做KY(雖然他還蠻自豪自己演戲的功力高超),因為事實上,這些都是他假裝的。
是英雄的話就沒有任何值得害怕的事物喔!他激勵自己,笑瞇瞇地放大腳步走過去,拳頭握的老緊。
「阿,好巧阿。」
亞瑟有點驚嚇,竟然在這裡看到阿爾弗列德,但他馬上回復鎮定,略略點頭回應,「好久不見。」
他的聲音不高不低,沒有情緒起伏,讓阿爾有點不爽。
「散步?」
「嗯。」
「喔....」阿爾瞟了他幾眼,讓亞瑟感到有些不自在。
「沒事的話,我先走了。」
「這麼急著走,有人在等你?」
亞瑟點點頭。他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問,「你住哪裡?」
「那邊的屋子。」阿爾比比身後不遠的小屋,亞瑟看了看,點點頭,
「還不錯。」
「那我先走了。」亞瑟壓壓帽緣致意,一派紳士作風地離開。
...就這樣?
...就這樣而已?
阿爾在心裡大喊了好幾聲,但是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失落。
湖區很美,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話會更美。阿爾突然有點想念跟自己有同一張臉的兄弟,如果拉一起他出來,在這種時候還可以挾持著他那隻寶貝熊玩...馬修會露出困擾的表情,再差一點點就會生氣。當然阿爾可不在乎他生氣,就像他也不在乎惹亞瑟生氣....他甚至壞心的就是愛惹馬修生氣,因為那種拿他沒辦法的表情跟亞瑟超級像的。只有在這種時候,他才有自己也是被人關心著的實感。蜘蛛人的舅舅不是這樣說的嗎?能力越大,責任越重;他這個英雄這麼強,當然感受到的重量與冷清也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了。要是亞瑟知道他這樣想,八成會說:你的腦漿果然都被碳酸飲料腐蝕了...不過那又怎樣?
亞瑟自己的腦袋才是跟司康餅一樣堅硬(?)而且焦黑(?)。
夜裡躺在床上,阿爾翻來覆去無法入眠。他索性下床打算夜遊,拿著手電筒與鑰匙隨意套上涼鞋就這樣出門。夜裡風涼,阿爾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應該順手拿件薄外套出來才對。不過這些並不妨礙他的興致,找處觀星良好的草地他就躺下來看了。
『天空好大喔~還有好多一閃一閃的東西!』
『是啊。那些叫做星星喔。而且每顆星星都有名字喔。』
『真的嗎?那、那顆星星叫什麼名字?』
『那顆很亮的星星是北極星...記得它喔,順著小熊星座的尾巴找過去,就會看到它了。如果迷路的話,可以靠他找到方向回家。』
『可是,如果我迷路的話,亞瑟一定會來找我吧?』
『哈哈哈,那是當然的...』
什麼那是當然的。
現在,就算他們同處在相同地方,亞瑟也絕不會來找自己。
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?阿爾不後悔獨立,只是有時會遺憾。遺憾什麼呢?他寧願自己不知道。
他的外表是十九歲的青年,以人類來說,在這尷尬的年齡點,總是理所當然的希望別人將自己視為大人,但又貪心的想留有小孩任性的權利。如果他真的是十九歲,是不是也可以理直氣壯的濫用權利?比如說,光明正大地跟亞瑟說我討厭你的女王,比起她,你一定更喜歡我吧?還有,不接受反對意見喔。
隔天醒來的時候,阿爾打了一個大噴嚏。昨夜的觀星以睡在大自然的懷抱作終,阿爾是不太在意,反而有點懷念。好像才不久以前他仍舊以天為被,以地為枕;但亞瑟來了以後逼他在床上睡覺,那時他還失眠了一陣子。他伸了伸懶腰,太陽還不太刺眼,正適合回小屋繼續睡回籠覺。他腳步輕盈,沒看見自己剛剛睡覺的地方以他為中心環了一圈初冒頭的蘑菇。
***
「...女王陛下很高興這次的出遊能有大人您的陪伴...」隨行人員一早畢恭畢敬的對亞瑟敬禮,傳達女王的旨意。
「我也很榮幸能受邀。」亞瑟笑,「很久沒有這樣愉快的與陛下談天了。」他優雅地為自己沏一壺茶,豐盛的英式早餐堆滿整張桌子,對面的座位空蕩蕩的。亞瑟漫不經心的看向窗外;這棟湖邊別墅離附近的民宿很近,從這裡望過去能看到幾間可愛的小屋。他看了會兒,轉回頭,女王正迎面走來。
「早安,閣下。」
「早安,陛下。」
女王年過半百,姿態依舊雍容大方,她笑容滿面地看著亞瑟為自己倒茶。
「真是個令人充滿回憶的早晨。」
「嗯?」
「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時,閣下也這樣為我倒茶過呢。」
「這麼一說,倒是有這麼回事呢。」剛沏好的頂級伯爵茶散發高雅的香味,亞瑟端起輕啜一口。
「時間過的真快。」
女王略帶感慨地看著湖邊風景,現在的她早已不是從前的小女孩,歲月的痕跡悄悄地爬上她的面容;但眼前的這位閣下卻仍舊如她初次看到一樣年輕。亞瑟不會受到時間影響改變,而只要這個國家持續存在,他也將永遠存在...
在這麼漫長的時間內,亞瑟是否時常有物是人非的遺憾呢?
「時間從不待人,」亞瑟微笑,「但我們會留下回憶。」
「是啊。」女王也笑,「閣下,請當我還是從前的小女孩一會兒吧。」
「怎麼了?」
「既然是小孩,請您原諒我的好奇心,但這個問題我很希望能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前能問問您;」
「離開這個世界?你還太早囉。什麼問題呢?伊莉莎白。」亞瑟笑,配合地回話。
「那麼---閣下有喜歡的人嗎?」
「嗯?」亞瑟微楞,「當然有阿。我喜歡這個國家的所有人。」
「這範圍太廣闊了。」
「不滿意這個回答阿...」亞瑟有點苦惱,「但是除此之外,我該喜歡誰?」
「這必須請您好好思考了。」
「嗯...」亞瑟看看窗外,倒數第三棟小屋有個年輕人走出來。「大概...算有吧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女王滿意地笑,亞瑟倒是有點被搞糊塗了。
「今天天氣真好呢。」她眨眨眼,亞瑟瞬間錯覺似乎面前的女王真的回到童年時期,「閣下願意陪我散散步嗎?」
「樂意之至。」
雖然阿爾弗列德十分驕傲於自己所擁有的自然美景,但也不得不稱讚湖區的景色。恬靜,優美,雅致,就像亞瑟本身給人的感覺。當然前提是他不發怒,沒帶壞心眼的時候。原極惡海盜能轉變成現在的紳士模樣還真是令人無法想像。而日不落帝國的輝煌,在阿爾看來也只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餘暉罷了。這裡綿延不斷的綠地像他的眼睛,翠綠的,晶瑩的,好像能看透人心一樣,可惜卻看不透他的心。因為他是比我KY的KY,還附帶彆扭做作屬性。阿爾在心裡嘲笑,滿肚子壞水;英雄當然不能被人輕易看透心思,那樣打擊壞蛋時有損顏面。
而他們之所以看起來一直在一起只是因為戰略立場相同;亞瑟不希望任何國家變大,阿爾不希望自己的地位消失。除此之外,他們就沒關連了。這該死的沒關連。他咒罵。
因為認為沒關連所以他敞開心胸來了這裡,但卻無法同樣敞開心胸面對亞瑟。法蘭西斯常常恥笑他的前任上司沒腦袋,希望阿爾不要也一樣智力退化;那個時候是誰護著他的?是亞瑟的上司。而亞瑟本人碎碎唸了幾句,後來也是不了了之。之後法蘭西斯更加欠扁地搖頭感嘆說:連亞瑟的腦袋都被你牽拖到智力退化了。
他義正嚴辭的辯駁,他們的利益相同,沒人的腦袋壞了。更何況如果現實世界真的有英雄存在,每個人也一定會覺得那個穿紅內褲藍色緊身衣的傢伙是神經病。但英雄就是英雄,英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。
法蘭西斯用憐憫的眼神看他說,不要跟我說你還真的沒神經到以為亞瑟跟你立場相同才沒破口大罵...
當然,後來阿爾繼續偽裝讀不懂空氣逼退鬍子大叔,但他在心裡已經把這些混蛋核子轟炸了好幾次。有些事情不說出來的話,就可以一直裝作沒事;一旦說出來的話,就絕對有事,而且還會很麻煩。
所以必須一直維持亞瑟跟他沒關連才行。這樣,他們現在可以坦蕩蕩地維持在一起的樣子,直到某天再次因為命令而不得不分開的時候,誰都不會受傷。
這就是國際情勢阿!
在過去幾個世紀裡他反覆驗證這點,屢試不爽。分分合合,到後來他們都漠然了。
不然該說『謝謝你當年鬆手』嗎?還是質問『為什麼你要在我分身乏術時背刺我』?就算對方真的回答了,答案仍舊是沒有意義的。當然一切的解釋也不如不說。如果當初貞/德可以不被燒死,法蘭西斯或許就不會記恨到扶持他獨立;如果當初英/格/蘭沒有野心搶奪法國土地,貞/德也就不會出現;如果這一切都能重來,也許扶養阿爾長大的就不會是亞瑟;如果...
如果我不喜歡你,寂寞的時候不這麼想你,我...。
阿爾弗列德難得憂鬱起來,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有憂鬱這種病症的,頂多就是相當於『又變胖了』的困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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