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準備好了嗎?」
亞瑟將手上的行李箱放入馬車內,回頭看向阿爾弗雷德。阿爾弗雷德駐足在才住不到五年的房子前,手上提著隨身行李,比較大件的物品已經先行運上馬車了。
他總是這樣反反覆覆的搬家,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深刻體會到自己與其它人的不同。小時候他還會哭鬧,但是現在他只是很平和的接受事實。其實他也可以住在亞瑟的官邸內,那樣他就不需要擔心引起其它人的不安,也不用一直流浪在自己的土地上。
「下次回來,大概是很久以後了。」
「至少我們不是吸血鬼,可以在白天行動。」亞瑟打開車廂的門,阿爾弗雷德慢慢走近,等他先坐進車廂後,亞瑟才跟著上車。亞瑟摘下帽子,甩了甩頭,
「有跟你的朋友道別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...這樣阿。」
「哪,亞瑟,」阿爾手靠在車窗旁撐著頭,窗外的風景隨著馬蹄聲急逝,
「最近我有點分不清一個月跟十幾年的差別。」
「老實說,我也不是很清楚。」亞瑟正翻閱著隨身攜帶的書本,他知道阿爾弗雷德心裡很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。
「有人...像我們這樣的人,曾經消失過嗎?」
「...當然有。」亞瑟知道自己大概不可能看完這本書了。他闔起書本,看著阿爾弗雷德望向窗外的側臉。阿爾弗雷德從小就很喜歡問問題,雖然亞瑟常覺得煩,但是他從來不認為擁有旺盛的求知慾有什麼不好。
「是發生什麼事讓它們消失?」
「...正確來說,情況有很多種,」亞瑟跟著他一起望著窗外,「有些是變成普通人類,就像你朋友一樣,隨著時間自然老去,這種通常是因為被合併;有些是因為遭受到重大的打擊而消失...」
「不過不管如何,阿爾,我會保護你的。」亞瑟微笑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孩轉過身,湛藍的雙眼看向自己,他堅定地說。
保護啊...
阿爾弗雷德看著自己的雙手。
「我已經長大了。」他不滿地抗議,亞瑟只是溺愛地但笑不語。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,同時不知道為什麼,有點生氣。
他看著我...可是他絕對不知道我是怎麼看他。
像孩子一樣鬧脾氣,阿爾弗雷德索性閉起眼休息。亞瑟不在意他的反駁,在他看來,阿爾弗雷德永遠都是個孩子。他放不下他。大概是因為,阿爾弗雷德是在這麼漫長的時間以來第一個選擇他的人。
--- 他選擇了我。從那時起,我便對他有責任。
▁ ▃ ▅ 思 春 期 未 滿
愛是哪種樣子?他有,這麼多不同的樣貌,教我怎麼相信?
What does LOVE look like?
It has so many faces, how shall I believe?
在波士頓的生活讓阿爾弗雷德有點不耐煩,主要是因為天氣的關係,但是亞瑟卻十分習以為常。
「又下雨了。」阿爾弗雷德百般無聊地站在書房內看著窗外,亞瑟正在批閱公文。
「今天不從事你那極有意義的實驗嗎?」
「---亞瑟,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......」
「抱歉,」亞瑟笑,「下雨也不錯啊,我覺得很詩意。跟倫敦很像。」
「聽起來一點也不吸引人。」阿爾弗雷德放棄出門的念頭,一屁股坐下。「總是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下著雨,超不乾脆的。」
亞瑟聳聳肩,「沒有人規定雨一定要下的像雷雨一樣吧。」
「雷雨超棒的阿!」阿爾精神一振,「那一道劃破天際的閃光超美的!」
「同時也很危險。」亞瑟不疾不徐的附註,阿爾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興奮 地說,
「我覺得那道白光一定是什麼神秘的東西構成的,說不定可以拿它來當能量用,想想看,如果那種東西能被儲存利用,晚上就不必使用灰暗的油燈了!」阿爾弗雷德雙眼發亮,手舞足蹈地說著。
「聽起來很不錯。」亞瑟不太在意地應和,比起這些奇想他比較希望 阿爾弗雷德能放多一點心思在他的禮儀上。阿爾弗雷德自顧自地幻想了一會,像是想到什麼站起大步走到亞瑟桌前,
「亞瑟!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!」
「什麼?」
沒等亞瑟反應過來,阿爾弗雷德便興匆匆地跑出去了。
之後幾天除了晚餐時間亞瑟都沒見到阿爾弗雷德,亞瑟因為忙著處理來自英/國的文件,也沒有多餘心力管他。看著剩下沒幾天自己又得回英/國去---
亞瑟嘆了口氣,這一趟來原本想好好陪阿爾弗雷德,結果變成是阿爾弗雷德抽出時間陪他一樣。
今天中午過後天氣就十分不好,黑壓壓的雲層低空漂浮,晚上或許會下起大雨。亞瑟盯著天空發呆了好一會兒,接著搖搖頭,要自己不要在這裡露出這種感傷的樣子。阿爾弗雷德成長的很快速,雖然心靈方面還跟不太上,但亞瑟漸漸感 覺得到跟小時候比起來,那孩子有哪裡不太一樣了。
比如說,已經比他略高一點的身材,不再是孩提時可愛模樣的英俊面容,精神煥發的氣息,有的時候還會覺得他似乎隨時都準備好去遠方冒險。
成長的這麼快,也代表了另一個意思---他所表的這些人民的力量逐漸強大起來。現在或許還不需要擔心阿爾弗雷德會做出什麼蠢事,但是長遠考慮下來--憑著阿爾弗雷德衝動、敢於冒險的性格,亞瑟心頭總是有點不安。
自己雖然下定決心要保護他,但是如果有一天上司要他對阿爾兵戎相向,他能放下武器嗎?
---現在想這些實在太早了。
阿爾弗雷德是個好孩子,他們絕對不會走向這條路的。
一如亞瑟所預想,接近晚餐時間,雲層摩擦間斷地打著遠雷。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,只看得見那朦朧的天際有著暗閃的光。亞瑟坐在餐桌前,侍者已經站在一旁準備上第一道湯,但應該要坐在對面的阿爾弗雷德卻不見身影。
正當亞瑟想詢問管家阿爾弗雷德的去向時,突然一陣強烈閃光劃破天際,巨響震耳欲聾。
亞瑟楞了楞,窗外的樹影搖曳。
「阿爾弗雷德去哪裡了?」
管家上前回答,「少爺下午時說與朋友有約,便出去了。」
下午就出去了,現在卻還沒回來...
他回來以後,一定要好好的訓他。越長越大,就越來越不知道規矩了。亞瑟有些頭痛的想,是不是以前自己太放縱他到處亂跑了?阿爾弗雷德不喜歡住在官邸,亞瑟便由著他到處住,陪他到處搬家;他討厭母國的繁文縟節,亞瑟也不太要求,只是要他晚餐的時候回不回來一定要說一聲。
一天到晚說著自己長大了,卻還是這麼輕率!
正當亞瑟想開口要求管家去找他的時候,一個渾身泥巴的年輕人衝進來。
「柯、柯克蘭先生!」來訪的青年有著法國口音,他渾身濕透,被一旁的僕役攔著不讓他再進一步踏進飯廳。管家迅速的走到門口要他報上名字。
「我、我是、不對!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、柯克蘭先生!阿爾弗雷德他---」
「阿爾?」亞瑟揮了揮手要管家讓他進來,年輕人像是遭遇到什麼打擊一樣緊 張地抓著手中的帽緣顫抖地說,
「阿爾弗雷德他、他現在在我家!他被大雷擊中了!」
之後的事情亞瑟記的不太清楚,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那青年的家中。他站在床邊,看著躺在床上那年輕人蒼白的臉。阿爾的額頭很冰,手也很冰,亞瑟知道身為他們這種類型的存在是不可能輕易死去的,但他還是費了很大的勁壓抑自己顫抖的手。
「為什麼他會被雷擊中?」亞瑟克制自己的聲音,瘖啞的語調冷靜如常。
「我們想、做個實驗...」
「實驗?」
「阿爾弗雷德前幾天突然跑來我家說什麼想儲存雷的能量,我跟他說這個實驗太危險了,但是他---」
阿爾弗雷德不會聽他的話的。阿爾弗雷德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,只要他認為那是對的。他很少會考慮到其它人的心情,也很少考慮到危險性,因為他知道自己就算受再多嚴重的傷,只要他的人民還活著,他就可以痊癒。
亞瑟真想狠狠揍這個不要命的年輕人一拳,去他的實驗、去他的任性!
「......好痛...」
阿爾掙扎地醒過來,湛藍色的雙眼有些迷茫。
「阿爾弗雷德!」
亞瑟連忙握住他的手,「你到底在幹什麼!」
「亞、亞瑟!」他嚇了一跳,但身上的麻痛感仍舊持續,只好又躺了回去,「你怎麼會來這裡....」
「因為有一個蠢蛋被雷擊中!」
「阿!啊啊....」阿爾弗雷德瞇著眼瞪向站在角落的朋友,他朋友仍舊一副被驚嚇到的傻臉。一開始是因為阿爾弗雷德被雷擊中而驚慌,現在卻是因為他竟然這麼快醒來而驚訝。
「你到底有沒有腦袋?這種危險的實驗怎麼能做!」亞瑟氣急敗壞的訓斥著,阿爾弗雷德皺起眉頭,「實驗本來就伴隨著危險...」
「你不能因為自己比起其它人強壯一些就把危險當作不存在!」
「就是因為我比別人強壯所以更該由我做這些事情啊!」
「不要把自己的生命力當作藉口!」亞瑟漲紅了臉,他覺得自己被氣到眼眶都濕了,「還有人在等你回去!你從來都沒想過!」
阿爾弗雷德啞然失聲,他不曾看過亞瑟這麼生氣,也從來沒想過冷靜自制的他竟然會因為自己而被氣哭。
阿爾弗雷德看著亞瑟胡亂抹去臉上克制不及的淚,突然想到倫敦的天氣。斷斷續續地,總是下著細雨;但是現在他寧願一直忍受讓他不爽快的細雨,也不希望像這樣...
無話可說,當他著迷於這個雷電的實驗時,他的確忘了亞瑟等著他回去一起用晚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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