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之門
WHEN ONE DOOR SHUTS, ANOTHER OPENS - 1586 D. Rowland tr.
跟亞瑟開始交往,也已經兩年了。精確地說,已經兩年又零三天。阿爾弗雷德無奈地看著倒在自己白色小牛皮沙發中睡死的醉鬼,一邊想著現在倒底是把他拖到床上還是去廚房裝杯水---潑醒他,哪個做起來爽度比較大。當然,用膝蓋也知道,潑水絕對是個不錯的報復,但是一想到那也會灑到自己珍惜的沙發,阿爾弗雷德決定還是不要從事這種增加麻煩的舉動。
要把醉鬼亞瑟拖到床上不是難事,畢竟他擁有天生神力(?),阿爾弗雷德也『已經』不是那麼介意這個醉鬼每每把他的床沾上濃濃的酒臭味,但至今他還是很不能習慣的是---為何這個醉鬼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脫的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內褲?
看慣了他的胸膛,他的腿,他的臉,他濃厚的粗眉毛;也碰觸夠多他修長的四肢與比自己體溫稍低的肌膚,阿爾弗雷德煩躁地雙手插腰站在沙發旁生悶氣。
他已經收拾完被亞瑟亂丟的酒瓶,也將鋪在客廳的地毯(一小時前亞瑟醉醺醺地潑了酒在他喀什米爾的羊毛毯上,真是讓人火大)收好準備明天拿去乾洗,把剛剛兩人吃的一堆垃圾食物的包裝袋丟進垃圾桶,所以現在只剩要解決亞瑟。
他拍了拍亞瑟的臉,亞瑟嗚咽一聲轉頭避開他的手。阿爾弗雷德不死心又伸手拍去,亞瑟睜開迷茫的眼睛,兩人無言地對視了一秒半。
「你真的很麻煩耶---」
話還沒說完,自己的手卻被抓了過去抱在懷裡。
「喂!」
阿爾弗雷德反射性地想抽出手,但亞瑟抱的很緊,如果硬是要抽出手,搞不好他也會跟著摔下沙發。阿爾弗雷德衡量一下,不管怎麼做都會很麻煩的話,就挑一個對彼此都不會太差的好了。他用另一隻手環住又閉上眼睛的亞瑟的背,一個使盡將他撐起躺在自己胸口。蓬鬆的金髮磨搓在自己的衣物上,透過這一層薄薄的隔離,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好像聽得到懷裡人的心跳。
砰砰。砰砰。砰砰。
規律的節奏,規律的呼吸。像是小步舞曲的行板,一切都在某種規範裡安穩地進行著。平靜,安詳,讓阿爾弗雷德忍不住也打了個呵欠。
在這種氣氛裡,任誰都沒有那個心情想做了吧。他微慍,但又捨不得破壞這份寧靜。比起跟亞瑟鬥嘴,更多時候他是希望像這樣溫馨地在一起的。他不會讓亞瑟知道他這個小秘密,那樣也未免太丟英雄的臉了。
夏之門
After dream of dream, I wasted all the time.
一開始這個世界是沒有任何生物的。但是突然有一天,或許是因為閃電或是什麼促成了單核酸,使得海洋像是個原始生命濃湯。有了原始生命的世界也不像現在一樣充滿生機,那是一個由荒涼又狂暴的火山與海洋組成的世界,微小的單細胞生物們在海中掙扎求生,沒有人知道他們會不會思考,又或者這在之前必須先定義思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總之,那是一種極其簡單又奇妙的生物,就像一個精細的玩偶,他們是一切的開始。而後,又發生了變異,更複雜的生物出現了,他們長大,進化,經歷數個冰何期與溫暖氣候,死亡後再生,最後演化出人類的祖先。
事情還沒結束,這些先祖們適應了世界,逃過恐龍追殺與大滅絕,來到了他們終於能稱霸地球的新生代。某種猿類跳下樹到地面生活,但他們許多同類仍舊對樹上的生活念念不忘。他們一開始是使用四肢行走奔跑,後來他們逐漸直立起來,使用空出的雙手進行更多的智慧活動。再更後來,他們成為了智人(Homo sapiens)。
人發明了許多事物,他們藉由觀察發現了世界的定律。他們與現在的我們一樣會思考(也許程度有差別),有了意識。這之後的一切,變得更加離奇難解,這些意識好像能聚合形成某種力量,他們創造出來神這個觀念,創造出公民觀念,創造出政府,創造出國家。
以致於有我們的出現。
我不曾徹底明白到底我們是因為土地而擁有實體,還是因為人民的意識而出現,這就像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一樣,又或者更像莫比烏斯帶,永遠沒完沒了。
***
我跟亞瑟目前處在一個很尷尬的情況。我並不想仔細的解釋給你聽,這實在太...但是我們之間有某個很嚴重的問題,這點是無庸置疑的。
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國家,兩百年前(現在快三百了)我脫離了他而獨立,或者精確一點地說,『我的人民』使我脫離了他而獨立。我不是很喜歡這種講法,但或許事實就是如此,意識這種東西是很難分清楚的,更何況我本身就一種奇妙的組合。
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與他人不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,我沒有什麼特別感覺,然後我遇見了其它的國家。依照記憶,我後來選擇了英國。但仔細想想,那或許不是『我』,只是我的人民或是他的軍隊、更或者是所謂歷史的洪流讓我選擇了他。
不管如何,我跟他度過了一段時光,有快樂也有痛苦,其實也沒什麼好多說的,事情就是這樣。
離開他的時候,那就真是一段艱苦的時光,軍隊成員七零八落的,再加上人民損失讓我的健康狀況很糟。不過這就是成為一個真正國家的必經之路吧,不然我現在大概就會像那個被英國拋棄的小島,或是某些嚷嚷著要獨立卻又力不從心的可憐傢伙一樣,永遠仰人鼻息。
我個人覺得這個選擇十分值得,那時我根本不想理會英國的心情。只是時局總是在變,人心會變化,我們的想法也會轉變...
雖然離開了,卻還是留著舊東西,保存著舊制度(就連我自己都想問,到底是哪個自命不凡的國王規定出英吋這種單位?還有,為何還有人真的愚笨到照著使用?噢,就請別提我的人民了吧),這樣的作為時常讓我心裡有疙瘩。而我想這應該就是原因之一,關於後來我跟亞瑟會成這種關係的原因,呃,你知道的,親密關係。
只是,也許表面上我們的合作關係緊密,私底下也頻繁往來,但事實上,我認為亞瑟劃了一條隱形界限。這邊可以,那邊就不能再進一步了。他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,只要猜中他想要的而順從他,他就會軟化態度(這時大多數時的反應都蠻好笑的),但在維持這條線方面卻絕不鬆懈。
我猜過很多可能性,比如說他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愛我所以才不讓我越雷池一步,但看他總是因為我的一句話而七上八下的反應,又覺得不太可能。(大家都知道他愛死我了,畢竟沒有人不喜歡英雄,尤其他又是你男友的時候吧?)
那麼,也許他對我的愛不是戀人之間的那種,而是蠢蠢的兄弟之愛---依照他那古板的腦袋,可能性非常大。這樣一來,他自然就無法敞開他媽的心胸自動打開大腿了。嘿,先說好,雖然很多人都以為我是個獨佔欲很強的人(事實上我也不否認),但還沒到強暴犯的程度。
有固定男友,卻沒有正常健康的性生活,我想對每位男士來說都是一種折磨。而就我所知亞瑟是這方面的翹楚,他卻可惡地好像對我沒有半點興趣一樣。我就不相信他不曾跟法國那個傢伙做過;那麼為何我就不可以?
他來我這裡過夜的時候,十次裡有九次都是喝醉的狀態,醉到根本勃起不了的程度。如果我去他那裡,情況並沒有不同,他總是可以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摸出一瓶威士忌把自己灌醉。如果剛好那天他沒喝醉,他就會開始跟幻覺對話,他這個卑鄙小人知道一旦他這樣做,我就會以憐憫的目光看他,所有性致立即消失。
是的,我想你現在應該十分明瞭問題在哪裡了,也知道那條界線在哪裡了。可以親吻,別想潤滑劑;可以愛撫,但別想進入。他游刃有餘的控制著步伐,我時常想是否有一天我真的會什麼都不管地壓住上了他再說。
而這個機會,很快就來了。
會議結束後他跟法國還有幾個喝酒的固定咖去酒吧,之後法國打電話要我去接他,因為他又開始在脫衣服發酒瘋了。把麻煩至極的他帶回來後發現他還能自行活動,所以我就順手把他丟進浴室裡。他常用的入浴劑在我這裡擺了一套,除此之外衣櫥也掛了幾套衣服,甚至廚房的櫃子裡也被強迫囤積不少他喜愛的茶葉。
我很平常地在客廳看球賽一邊等熱水壺的開關跳起,打算為辛勞的自己泡杯咖啡,如果亞瑟洗完澡他或許會想弄杯伯爵茶喝。事情就跟我想的一樣,今晚他沒有喝的非常醉,證據就是他走出來的時候是直線的。也或許剛剛在浴室他已經吐過了,所以現在很清醒。
他穿著浴袍,一邊擦著頭髮碎碎唸著,聽起來好像法國又輸了什麼比賽但是耍賴。然後他一屁股坐下在我旁邊,拿起桌上的財經雜誌歪著頭看起來。他用的玫瑰沐浴乳香味很清爽,也刷過牙了,呼出的氣中酒味也淡了點。
他看了沒多久就露出壞心的笑,一邊指著某個報導說,
「歐元這種東西,怎麼可能會可靠呢。」
「噢。」
「不過是鬍子男跟肌肉男搞出來的貨幣,遇到經濟危機時就不能自由調息降息,那些傢伙遲早會想考慮退出的。」
「確實有這樣的風聲。」
「不過禍首還是你啦!笨蛋!」
我就知道,結論總是會導向我這邊。但我今天不想跟他爭論,電視螢幕上的球賽正精彩。他等了好一會兒但我沒有回應,所以他又隨意翻了翻,然後放下雜誌。他頭髮還沒乾,就這樣湊過來。
「我想喝茶。」
「廚房在那。」我用手比了比。
「熱水。」
「已經有了。」
「.........球賽好看嗎?」
「今天是洋基對紅襪,目前是七局下半...」
他跑去泡茶了。大概五分鐘後,他又回來坐在我的小牛皮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。
「棒球真是一種沒效率的運動。」
「去看你的色情書籍。」
他又喝了一口茶,
「好像永遠都打不完。」
「好歹他不暴力。」
「我敢說籃球也不相上下。」
「現在是棒球。」
「賭博。」
「大家都知道,世界杯的賭盤非常熱門。」
「噢,我還知道目前的賠率是一比四。」
「不錯嘛。」
他頓了頓,「我想我應該再喝點酒。」
「不要吐在床上就好。」
「........阿爾弗雷德。」
他放下茶杯,手輕輕地摸上我的大腿,突然感嘆地說,「這樣真好。」
「哪裡好?」
「這樣。」
「這樣是哪樣?」
「坐在這裡,你看電視,我們說話...」
「噢,那真是好得不得了阿。」我突然有點生氣,「陪一個老古板感嘆生活中的小幸福,但他壓根不知道對方到底感覺怎樣,現在,甚至不讓他好好地看一場球賽!」
亞瑟安靜了一會兒,但是他的手沒有拿開,然後他低聲的說,「好吧。」像是存心要我內疚一樣。如果我還有那種東西的話。
他好像決定要回房間先睡了,他將雜誌報紙擺整齊(就像個老媽子),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,接著屁股離開沙發準備離開。我實在不想理他,真的我發誓,我根本就不想讀得懂空氣,是我的身體背叛了我!
我拉下他,然後就是一陣狂吻。吻他的唇,吻他的鎖骨,吻他的胸膛,他一開始沒什麼掙扎,但當我的手要往他的下半身前進時他就像驚醒過來一般,用力的要將我推開。我不打算讓他得逞,不太英雄地用身體壓著他,逼迫他困在沙發上。我握住了他的陰莖開始上下套弄,他推開我的力道有些弱下去,但他還是持續地使勁要將我推離。我十分不高興,他很吵,所以我吻上他的唇要他閉嘴。他碧綠色的眼睛十分驚慌,臉頰脹紅,他狠狠地咬了我的舌頭。
「操!」
我反射性地退開來,他見我一時鬆懈迅速地從沙發上爬起,我抓住他的腿不讓他離開,於是他回頭揍了我結結實實的一拳。
很痛。
「...該死的!阿爾弗雷德!你差點就破壞了一切!」
「我破壞什麼?我破壞什麼?我只知道我的固定男友從不跟我發生性關係,卻在外頭跟別人享受!」
「我、我還沒準備好...」
「噢,所以,柯克蘭先生,你不否認外遇?」
「外、外遇?」
他看起來很茫然。
「艾碧兒?貝蒂?蘇珊娜?還是法蘭西斯?」
「你瘋了!」亞瑟大吼,「如果你這樣想,那我們玩完了!」
「難道不是嗎?誰都知道你有一副淫蕩的身體,你十分樂意做任何羞恥動作---如果他能操你操到讓你發狂!」
「夠了!阿爾弗雷德!」
亞瑟聽不下去,他大步走向臥房,我追了上去,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說這麼惡毒的話,但是那個當下我更生氣他對我說的話竟然不做任何反駁。
他打開衣櫥,抓出放在我這裡的所有衣物丟進旅行袋裡,
「阿爾弗雷德,出去。」
「這裡是我家,這是我的臥房,為什麼我要出去?」
我陰沈地說著。好一會兒他轉過身,面無表情的看我。
「...如果你想要,那就給你吧。」
他乾脆地打開浴袍脫下,將那件白色衣物丟在地板上,赤身裸體面對我。
「幹我啊。」
他站在房間的陰影處,我站在門口光亮處。面對他的挑釁我告訴我自己,我要讓他後悔。我會無情地進入他,讓他哭叫卻充耳不聞,就像他對我如此殘忍一樣。但越是這樣想,我卻覺得自己越加可悲。他就站在那裡,我可以對他做任何事。
「亞瑟...」
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房間響起,空蕩蕩的。
「不過來嗎?」他說。
「你知道我並不是想要這樣的...」
亞瑟笑了。他從旅行袋翻出一件襯衫,接著拿出長褲,他開始穿上衣服。我看著他的身體重新被包覆上,服服貼貼,同時發現他的頭髮已經乾了,但因為沒有用吹風機整理所以很亂。他蹲下整理他的行李袋,然後提起。
經過我身旁的時候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說,
「懦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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